甄氏幸災樂禍的笑,笑白氏和李氏討好公婆小姑落了空。白氏和李氏俱都無所謂,最少她們表現出自己歡迎牡丹回家,關心牡丹,大方不計較個人得失,岑夫人自然知道她們的好處,不會虧待她們,將來說起,在牡丹頭上也是有人情的。
薛氏考慮的,卻又是另外一回事:「娘,您那屋子裡的東西,搬到哪間屋子去合適?」
她這話一說,妯娌幾個心裡又各有計較。那三間屋子並不是完全空著,裡面收著岑夫人這些年來存下的私房。牡丹的嫁妝雖然豐厚,可那是屬於牡丹的,沒人去打主意(就算打主意也沒法子動),可岑夫人的私房就不一樣了。庶出的沒有份卻也可以想想,嫡出的則完全能分享。但誰都知道岑夫人偏愛牡丹,二人的東西若是夾雜著放在一起,將來岑夫人偏心說那本來就是牡丹的,那大家也只能是乾瞪眼,就連道理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。
岑夫人早有打算,要叫牡丹長長久久,安安心心地在家裡駐紮下來,這些錢財上的事情就必須得扯清楚,不給人留下任何話柄。她也不想將來牡丹從自家房裡拿點什麼東西出來,都會被人說是奪了嫂嫂和侄女兒的。當下便道:「是呀,丹娘的東西多,得給她騰地兒放。我記得,咱們家的倉庫後面有兩間空著的後罩房,把我的東西全都搬到那裡面去。再使個人去和你爹說,從劉家搬回來的東西,不緊要的和大件的,家裡放不下,另外在咱們家鋪子里尋個合適的庫房放進去,著專人看好了。」
又回頭望著牡丹笑道:「你那些東西,就是另外一套家當,家裡都有,除了貴重細軟和日常得用的,就都別拿回來了,省得屋子裡擠。待那邊放置妥當了,讓你爹把鑰匙和單子給你,需要的時候再讓人去取。你看如何?」
牡丹連連點頭:「但憑娘安排。」每與岑夫人多相處上些時候,她對岑夫人的欽佩就更上一層。岑夫人如此安排再是妥當不過,等於把她的財產和何家的完全分開了,將來她搬出去的時候,只需從那三間廊屋裡抬走自家的箱籠便是,其他傢具等物完全不必動,清楚明白,還輕鬆自在。大家都沒得話可說。
岑夫人見她點了頭,便指派甄氏和李氏這兩個冤家對頭去盯著人搬自己的箱籠,卻叫薛氏去安排牡丹要用的床榻桌椅帳幔等物。至於白氏,則被指派去安排晚飯,把孩子們趕出去,單留了張氏和孫氏在屋裡陪牡丹說話。
傍晚時分,外間一陣騷動,卻是何志忠和何大郎帶著一群人,浩浩蕩蕩地將牡丹陪嫁的二十多盆牡丹花抬進了後院。紛亂一歇,何志忠方遣了眾人離開,只留下岑夫人、牡丹、林媽媽、雨荷等四人在屋裡,詳細詢問起劉家的情況來。
牡丹平平靜靜地將事情的詳細經過說了一遍,只除了曖昧的關鍵地方含糊略過,留給岑夫人過後自去補充。
何志忠路上已經聽林媽媽和雨荷說過一些,此時不過確認罷了。事情的大概已經完全清楚,誰是誰非,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下去,還有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,盡都有了數。到了他這個年紀,已經沒了何大郎那種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,他願意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情的解決之道上。
此刻,他腆著大大的肚子,背著手在屋子裡走了幾圈後,摸著已經花白的頭髮直嘆氣。
牡丹和岑夫人走得爽快,他卻是和劉承彩、劉暢磨了一整天。劉家父子出去轉了一圈,再回來後已經冷靜下來,態度與先前大不相同。劉承彩好話說盡,劉暢端茶向他賠罪,父子倆異口同聲地說,牡丹要是想回娘家住些時候,就多住些時候,等她消了氣,還讓劉暢來賠禮道歉,風風光光地將她接回去。
事情已經到了到了這個地步,怎能輕易就了了?他自然是不同意的,拿出架勢要與劉家商量和離的事情,劉家父子便紛紛找了借口,來個避而不見。憋到傍晚,不能不歸家,牡丹的東西是大多數都搬回家了,他和大郎卻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和水。
牡丹自劉暢對著自己威脅之後,便知這事兒不可能一帆風順。就是現代,離婚也是個技術活和力氣活兒,涉及到財產糾紛就更是考驗人,又何論這古代?所以她是有心理準備的,也不覺得有多失望。便安慰何志忠道:「爹爹莫急,只要不在他們家吃苦受氣,女兒就不怕和他耗。但只是,為著女兒的緣故,給爹娘兄長添了許多麻煩。還白白便宜他家佔了爹娘辛苦賺來的血汗錢。」
何志忠拍拍她的肩頭,道:「休要多想。那錢既然是為了你花出去的,那便是你嫁妝的一部分,就算是將來要回來,那也是你的。爹娘做這一切,都是為了你好。你若是不好,那便失去了意義,安安心心地候著,我和你哥哥們商量後自會妥當安置好。」
正說著,下人來報:「李家表公子來了。」
何志忠忙叫快請進來。
牡丹正要謝李荇,便道:「爹爹,這事兒多虧表哥幫忙,昨日也虧得他替我出氣抱不平,我要親自謝謝他。」
岑夫人道:「是該好生謝謝他才是。留他吃晚飯,你們父子幾個好好陪他喝一盅。改日又備了禮登門去謝。」
何志忠應了,叫人去把大郎叫來。
少頃,李荇親自提了個大食盒進來,看見眾人,先就笑眯眯地團團作揖行禮,然後把食盒交給薛氏,笑道:「大表嫂,這是姑父最愛吃的鎚餅,是宮裡尚食局的造鎚子手做的,其味脆美,不可名狀,快快分了大家吃。」
眾人倒聽得笑了,岑夫人笑道:「行之,不怪你那鋪子的生意那般好,原來夥計都是和你學的。」
李荇哈哈一笑:「東西實在是好,自謙反倒是做作了。」
何大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指著他的襆頭腳笑:「咿唷,還玩出花樣來啦……」
牡丹看過去,只見李荇今日戴著的黑紗襆頭不但是時下最流行的高頭巾子,襆頭腳與眾不同,旁人多是垂在腦後,偏他的對摺翹了起來,果然標新立異。再配著他那身鮮亮的綠色的絲質缺胯袍,洋洋自得的樣子,儼然就是一古代時髦青年。
李荇也不扭捏,大大方方地轉過去給何家幾個半大小子們看,笑道:「你們趕緊跟我學,過不得幾日就要跟著時興起來了。」
何家幾個半大小子果然躍躍欲試,笑鬧著互扯對方的襆頭腳玩,何志忠沉著臉道:「你們誰有你表叔的本事,我許他怎麼折都可以,就算是折出一朵花來,也是可以的。」一句話便成功地將一群孫子制住,各人垂著手悄悄退了出去。
李荇方道:「我聽說丹娘回了家,放心不下,特意過來看看。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,還請姑父姑母不要客氣。」
牡丹上前深施一禮,道:「多謝表哥援手,救丹娘於水深火熱之中。」
李荇笑道:「能夠出來就是好的,自家人不說那些客氣話。」上下打量了牡丹一通,心情很好的道:「精神還不錯,剛才我聽說那畜生動了手,還擔心你吃了大虧。」
牡丹本想說,我這是吃小虧佔大便宜,何況還沒怎麼吃虧。可她不敢說,只笑道:「心情好,再疼也不疼。」
李荇深深看了她一眼,道:「你想得開就好。待這事兒了了之後,該忘的便都忘了罷。」
牡丹笑著應了。
何志忠在一旁摸著鬍子思索片刻,道:「行之,我還真有事要和你商量。你隨我來,大郎也來。」
李荇對何志忠這個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遠房姑父向來極其尊敬,當下便收了嬉笑之色,一本正經地垂手跟著何志忠父子去了書房。
幾人剛落了座,何二郎也回來了。
何志忠道:「我想著,丹娘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。他家是男子,已經有了兒女,再耗上幾年,還是一樣地嬌妻美妾。丹娘卻不同,一拖青春就不在了,再拖這輩子就完了。錢財這個東西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,沒了也能再賺。為了她的未來著想,我看不如這樣,過幾日我們去尋劉承彩,把那張紙和那筆錢去換丹娘的自由。你們意下如何?」
何大郎不幹:「那丹娘豈不是白白吃了這個虧?真是氣煞人也。」
何志忠嘆道:「為了一口氣要賠上丹娘幾年的青春甚至是一輩子,不值得。自古民不與官斗,如今是劉家理虧,我們稍稍讓讓步,他家也沒有可以多說的。又何必一次將他家得罪狠了,將來明裡暗裡給咱們家下絆子?」
何二郎瓮聲瓮氣地道:「爹爹說的雖然有理,但當初乾的本就是火中取栗的事,不結仇已經結下了。劉家小兒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,就算是咱們讓步,他也會恨牡丹一輩子,一有機會就報復咱們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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